【all王】殊途无归 01
·向哨 哨哨
·长篇 连载
01
王杰希走到尽头左侧的那个房间门前，站定，将右手掌心向下贴在悬浮设置的凹槽处，一道淡蓝色的光线扫过他的瞳孔，门前纵横交错的激光迅速消失，他这才抬手敲敲房门：“队长。”
门开了，王杰希看见他的队长坐在一张金属质地的椅子上，右手边复杂的仪器实施监控着他的心跳脑波及精神网状态，白噪音和全息投影都没有被打开，整个房间像是一间被废弃了很久的储物间。林杰看见他后抬头笑了一下：“杰希。”
王杰希皱了皱眉，眼前的图景让他很不舒服，便想打开环境模拟的全息影像，被林杰抬手制止了。
“队长……你怎么样？”王杰希开口有点艰难，视线迅速把坐着的林杰扫了一遍。林杰看上去无病无伤，除了脸色仍是苍白之外，没哪里能看出他的精神内景已经被破坏到了什么程度。
一周前，基地在B市的微草收到一条市郊的变异种清除请求，发出者信息不明，查证无果后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林杰便亲自带领微草一支分队去市郊处理。由于情况不明，林杰要求王杰希留在基地内，自己和微草现任向导能力最强的邓复升带队。请求信息是真实的，变异种纠集在一处民宅附近，大多已经完成了三期变异，但有队长级别的亲自坐镇，这个任务也没那么大的难度，却不想在收尾时刻出了乱子。邓复升放出的精神体信鸽在最后返航的过程中突然遭遇了强烈的吞噬力攻击，本拥有极强巡导能力的信鸽竟连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股力量撕扯殆尽。邓复升受到了毁灭性的精神力创伤，本铺开在作战队伍全员上方的精神网瞬间崩溃，当场就有四个连接最为紧密的哨兵失控。林杰由于一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只在邓复升的精神网边缘游离，受到的波及最小，立刻采取措施。那股突如其来的未知力量还在继续发动攻击，并且只针对向导的精神力，顷刻间作战队伍的向导就全员屏障破碎，陷入混沌。
林杰所带的队伍在微草的等级并不算顶尖，出于对情况特殊的考虑，这次所带向导和哨兵的比例也比以往有所增大，此时向导的覆灭对剩下的哨兵几乎是致命的打击。林杰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拼命控制好自己把最后一波变异种清扫干净，并以硬抗的方式制止已经失控的哨兵。
实际上当留守在基地内的王杰希闻讯赶来时，所见已是一片向导陷入混沌，哨兵失控自裁的惨烈图景。当时的林杰浑身浴血拖着邓复升走得踉踉跄跄，他的精神体白眼鵟鹰体积扩大了近十倍，撑开翅膀护住了部分失去行动能力的队员。少数未死透的变异种还在拼命伸长触手从战场上的断臂残肢上汲取养分，在林杰的身后蠢蠢欲动。王杰希铁青着脸挥手，一道黑影闪电般射出，将还在蠕动的触手齐齐斩断。
看见王杰希时林杰冲他苦笑了一下，身后的白眼鵟鹰随着他的身形同时倒下。清扫结束，随医护队离开战场前，王杰希站在高处看着战场的残局，所有曾经鲜活的躯体都被带回微草去，只剩下遍地的鲜血和变异种的残肢纠集在一起，偶尔有几处出现生物反射性的弹动。
战局太惨烈了，就算所有的向导一瞬间失去行动能力，也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局面。王杰希面色沉了沉，嘱咐随行人员回去务必统计好伤亡和失踪的人员名单。这场惨烈的战役勉强休止。
“杰希，我恐怕无法继续留任队长了。”
当这句话真的从林杰一向温柔的唇齿间被说出来时，王杰希还是心口一阵钝痛。林杰和邓复升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精神体被摧毁的邓复升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而苦苦支撑的林杰却是从肉体到精神都受到了无法治愈的创伤。他归责于自己出战的鲁莽，在保护队员透支性地使用哨兵能力，此时的他虽然勉强活着从战场上下来了，却已经连一个羸弱的普通人都不如。林杰对王杰希说出的那句话等同于把这个信息传达给了他，王杰希意会，除了惋惜和痛心，别无他法。
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一直以来辛苦你了，队长。”
林杰仍是微笑着，让他不要一直站着，顺便打开了房间流水声的白噪音：“你应该需要的。”
王杰希在林杰侧边坐下来，伸手揉了揉眉心。林杰受伤，这段时间队内的事情其实是全都交由王杰希管理的，林杰扭头看了看他实在控制不住外露的疲色，轻声开口：“大概三天过后联盟便会安排人送我出去，那时候你就是队长了，杰希。”
这个结果王杰希早有预料，他现在是微草的副队，林杰一走，顺理成章是他接任队长的职务。见他垂着头不说话，林杰想他还是在纠结自己受伤将离开微草的事儿，犹豫着拍了拍他放在侧边的手，轻声笑笑：“这是理所应该的啊。杰希，毕竟你才是微草的首席哨兵。”
林杰的哨兵能力按理说其实弱了王杰希一大截，但是他拥有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性格也不同于一般的哨兵队长，极为温柔谦逊。总而言之，他对自己精神网的控制能力及队伍统领能力都是一流，相比之下哨兵能力极强的王杰希，稳定性就大不如他。
一直等到王杰希说出那句“放心吧”，林杰才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好像都放松了去：“嗯，到时候上面也会给微草指派新的副队。”
王杰希倏地抬头，表情惊愕：“指派？在这种时期？”
林杰知道他指的是当下联盟已被反/动势力渗透的传言和种种迹象，此时由联盟指派领导者给微草，很可能会给微草埋下巨大的隐患。他轻叹了口气：“杰希，他的能力很强，比老邓还要强。”
“你需要他。”最后四个字林杰说得很严肃。
王杰希不语。微草现任最强向导邓复升出事后，微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顺利帮他梳理精神网的强大向导。王杰希很强，但往往越强的哨兵越难控制，对向导的要求也越高。王杰希已经整整一周没有接受过成功且完整的梳理，任他的自控力再强，精神网的状态也是越来越糟糕，越来越多的感官压迫着他，在精神网里累积成纠结的乱麻。联盟的实际掌权者已经很久不允许他外出执行任务了，甚至于来看望林杰这件事也直到今天才获批。
前天蓝雨战队来临市执行任务，微草本想请蓝雨的队长喻文州来帮王杰希梳理一下精神网，被王杰希果断回绝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蓝雨队长喻文州与他是曾经精神结合过的前情人关系，见了面会发生些什么事谁也不好说。王杰希编了个别的理由搪塞过去，队内也没办法，没有哨兵的配合，向导是无法梳理成功的，只有破坏不需要双方配合。本来的方案是想请霸图战队的张新杰来帮忙，王杰希对此没有异议，只要不是喻文州，谁都可以。没想到现如今联盟竟要空降一个向导副队来微草，在林杰的口中竟然能被说成“比邓复升要强”。
“我帮不上忙了。”林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把手放在王杰希的肩膀上拍了拍，“判断和吸纳都要靠你了，杰希。”
“队长……”王杰希咬了咬牙，看着林杰苍白的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心里一阵发涩。
“现在你才是队长，”林杰笑了，“我希望微草永远都能好好的。”
“永远。”
三天后，林杰果然离开了微草，王杰希所听闻的传言是他回了老家，在哨向学校当了一个讲解变异种基础知识的教师。果然还是舍不得为之献出了整个青春的老本行啊，王杰希想着，把象征微草队长的徽章牢牢别在领口，深深吸了口气。
林杰离开的当天下午，那个被空降来微草的副队就上任了。近期情况紧急，上任就办事儿，没有欢迎仪式的。王杰希忙着处理和林杰换任时的琐事，想着晚一点再去会会这个新副队，没想到这人一来就找他，在大门口见着看门儿的拉过来就问：“王杰希他人呢？”
守卫奇怪地扫了他一通：“队长忙呢！你谁啊？”
“你方神。”来者利落地扔下一句话，往基地里去了。
守卫刚反射性想拦他，一瞧他的权限，惊得一滞，看着那人不靠谱的急匆匆的背影，“嘶”了一声：“副队长？”
方士谦新来到微草，没有一点儿要先作自我介绍的自觉，见着人就问王杰希哪儿去了，把刘小别激得冲着他就把武器抽出来差点儿动手。
“冷静点儿不好吗？”方士谦乘机侵入了刘小别的精神网边缘，猫抓似得梳理了一通，后者“冷静”到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只有双眼和方士谦较劲儿的力气了。
“屏障展开地太慢了。”方士谦拍了拍刘小别，转身去和高英杰说话，“通知你们队长一声，就说新来的副队找他。”
“方副？！”高英杰一脸讶异，还略显稚嫩的少年匆忙向方士谦行了个礼。刘小别倒是没过多反应，撇过脸小声嘟囔了一句：“不会早点儿说啊……”
“我带您去找队长吧。”高英杰乖巧地冲方士谦笑笑，后者赞许地拍了拍他的头，把足足矮了他一个头的孩子拍得一愣。
“不用了，你说他在什么地方，我能找得到。”
高英杰说了一个位置，看着方士谦行色匆匆地走远，赶紧过来搀还柱着武器喘气的刘小别。
“小别前辈，还好吗？”
“还好……”刘小别揉了揉太阳穴，“挺清醒的……”
人还没进屋，方士谦就被破空飞来的一支羽刃惊得一跳，刚往侧边闪开就看见羽刃嵌入了自己身后的墙面里，力道之大使得合金的墙壁布上了一小片裂痕。
“杀人吗？！”方士谦气急败坏地冲着门里大叫，行凶者不徐不疾地整理着肩章迈着大长腿从屋里走出来，一双威严的大小眼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通，视线定格在他盛着怒火的眼中。
“抱歉，你的向导素闻起来太陌生了。”王杰希的道歉听起来并没几分诚意，“方士谦？”
“嗯。”方士谦应了一声，挑眉看他，“你试我？”
王杰希没否定，后者“啧”了一声追着他问：“你知道我是个向导吗？”
“微草的副队，就算是向导，反应力也得够格。”王杰希绕过他把墙壁上的羽刃收了起来，墙壁上的传感器迅速修复了那一片轻微的破损。
“行吧！”方士谦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看起来还好？不像传言那样‘狂躁到砸了十个训练室’。”
王杰希不做理会，转身回到屋里来，外界传他神游早就传到他耳中了。短暂的沉默，方士谦看着他突然眼一瞪：“你干嘛！”
王杰希也瞪他：“你干嘛？”
“我看看你精神网状态啊我能干嘛！”方士谦不耐烦道。他刚刚试图潜入王杰希的精神网，还没碰到就被他瞬间竖起的屏障挡在了外面。
“你经过我许可了吗？”
“我是你副队长啊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王杰希冷冷地盯着他看：“我记得我们刚见面吧？”
“是啊！”方士谦答得理直气壮，“但从我踏进微草来的这一刻，我就把全身心交给微草交给你们了，你不信任我，以后我们怎么过？”
方士谦直白而骚气四溢的说话方式弄得王杰希头疼不已，让他出示身份信息和权限卡检查了一通，这才领他进屋：“来吧。”
这间是微草的公开资料室，权限并不高，方士谦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王杰希拉了两张椅子来和他面对面坐下，随口问他：“位置都弄清楚了？”
“来之前就摸得清清楚楚了。”
王杰希眉心一跳，没忍住看了他一眼，被对方坦坦荡荡的眼神弄得无话可说。王杰希没问他是怎么会被调过来的，对方说话听得出点儿B市口音，实力够强的话刚好被安排在本地的微草也是无可非议，只是这个特殊时期从外围空降领导者来，这让王杰希无论如何都无法太迅速地接纳并信任他。林杰刚走，他要负责的事儿太多了，身边的副手还是个从未打过交道的生面孔，磨合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联盟做出的决定在王杰希看来实在不能算是英明，只能期盼方士谦确如林杰他们所说的那样“非常强”，能顺利把出现空窗的微草填补起来。
“之前一直在体制外游离，看见微草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身为同乡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本来还想隐居当个普通人的唉。”方士谦这时候倒是自觉报了来历，“也好，我这强悍的向导能力也算有个用武之处了。”
王杰希挑了挑眉：“先别说大话，拿出点儿让人信服的本事来。”
方士谦哼笑了一声，冲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就你刚才竖的那屏障，我要真想进去的话，三层你都挡不住我！”
王杰希微微蹙眉：“真的？”
“真的！不信试试？”
“好，那就试试。”王杰希说完，邀请般看着他。
“……”方士谦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就凌厉起来。
Tbc 02
终于还是写了……
慢热？只要有几个小可爱支持我就能写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