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浅喵

·双旦贺文

·双向暗恋

 

“我觉得方神没戏。”

 

柳非一脸严肃正经且唏嘘地看着刘小别，一只手按着随时就想跑去吃午饭的袁柏清。

 

刘小别不服，按着袁柏清的另一边肩膀：“你怎么这么不看好方神的？再说队长也没察觉吧？”

 

袁柏清坐在他们两个中间听着对话内容十分不安。他记得上一次被强行拉进来的时候议题还是“方神到底是不是喜欢队长”，天知道他们又发现了什么，一周不到，议题就剧变成了“方神追队长到底有没有戏”。

 

“没察觉？”柳非哼了一声，鄙夷刘小别的观察能力，“队长以前从来都是买香皂不买沐浴露的，可我前天分明看见他一下子带了三瓶沐浴露回宿舍！”

 

刘小别表情扭曲了一下，依然坚持道：“可能队长突然觉得还是沐浴露方便呢？”

 

袁柏清完全在状况外，此时此刻全然是一脸懵逼：“你们讨论完了吗？我饭还没吃我要去食堂。”

 

柳非怒：“是你师父重要还是你的饭重要？”

 

袁柏清条件反射张口就要说“饭”，被刘小别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肩膀抢先道：“当然是师父重要对吧！”说完还在他肩膀上捏了一把。

 

袁柏清颓然地不做声了。不是他不关心他师父的感情问题，而是面前这俩家伙火急火燎吃了饭回来就把正准备去食堂的他堵了个正着，刚训练完的自己现在可是滴水未进饥寒交迫。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师父喜欢队长这事儿，在他的世界观里太尼玛玄乎了！他觉得柳非和刘小别根本就是在搅混水，到时候玩脱了，方士谦恼羞成怒，自己也得陪着他们加训，搞不好卖了自己的师父还罪加一等！

 

“这样吧。”柳非掏出了手机，“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帮方神一把。我建个讨论组把你们加进来，今年年末任务，帮助方神脱单，怎么样？”

 

刘小别附议，可袁柏清还是觉得悬：“我说你们太跳戏了吧？师父他是不是喜欢队长这事儿还没坐实呢！柳非你的视角我不太信，别是外面传一传你就当真了吧。”

 

柳非一掌把手机拍在了袁柏清面前：“袁柏清！”

 

袁柏清缩了一下，觉得柳非这个样子挺可怕的，想去寻求刘小别的庇护却发现后者根本不理他。

 

柳非把手机收了回来：“看好了，我现在就把方神拉进来。”

 

袁柏清吓了一跳：“你找死的？？？我退群了我要去告诉师父你们诽谤他。”说完袁柏清屁股一抬就想跑，被柳非恶狠狠地给一把按了回来。

 

“打个赌？方神要是进来了秒退，我喊你十声爸爸！”

 

袁柏清被她的信誓旦旦弄得也有点儿动摇，扭了一会儿勉强答应了，看着柳非十分不怕死地飞速去摆弄她那个鬼讨论组。

 

 

系统消息:“叶下红”邀请“防风”加入了讨论组 如何帮助方神追到队长

 

 

微草的三个年轻小辈们屏息凝气地盯着屏幕，紧张得不得了。

 

 

系统消息:“防风”退出了讨论组 如何帮助方神追到队长

 

 

方士谦秒退了。

 

 

方士谦的确秒退了讨论组，但他不是气得，而是吓得。

 

彼时他正坐在微草的食堂，拿着手机装作在看东西的样子，悄悄开了相机滤镜，静了音，准备偷拍坐在自己对面正微微鼓着腮帮子，呼呼吹着自己面前那碗冬瓜排骨汤的油星子的王杰希。

 

真他娘的可爱。

 

方士谦内心正星星直冒，突然手机屏幕通知栏就弹出来一条消息。方士谦定睛一看，手就是一抖，差点儿把手机掉进自己面前的紫菜蛋花儿汤里。

 

王杰希察觉到对面的方士谦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疑惑地抬头：“怎么了？”

 

“没没没没没事儿！”方士谦秒按了退出讨论组，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王杰希一眼，脸瞬间就爆红。又在座位上扭了好一会儿，方士谦在王杰希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唰”地一下子站起来，丢下一句“小队长你慢慢吃我想起点儿事儿”飞也似地跑了。

 

“方士谦你不准浪费粮食！”王杰希在后面喊他，却只看见他在门口绝尘而去的背景。

 

王杰希摇了摇头，觉得方士谦最近哪里怪怪的。

 

 

方士谦虽然没来得及看清讨论组里都有谁，但看见了是谁拉他进的讨论组。不方便去柳非的宿舍，只好直奔自己徒弟的房间想逮他问个明白，没想到一下子把三个人全逮了个正着。

 

方士谦气动山河一把推开了房门，把袁柏清吓得直接从铺上滚到了门口：“师师师师师师父！！！不是我的主意啊！”

 

刘小别刚瞬间藏好手机就被袁柏清给卖了，柳非也以为自己判断出错马失前蹄，刚万念俱灰地喊完袁柏清十声爸爸，此时也是惊恐无比。

 

“方神我们错了！！！”三个人吓作一团，看着风风火火站在门口的方士谦仿佛看见了要来找他们索命的无常。

 

方士谦喘着气，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完，自己捋了把头发朝他们看过去，支支吾吾地开口：

 

“你……你们都知道了？”

 

“嗯？？？”

 

 

门被严严实实地关上且反锁起来，三个小辈把方士谦围在中间，刚才惊恐的表情此时皆变成了一脸同情和怜爱。

 

方士谦被他们看得很不自在，两只手支在桌上撑着额头：“那王杰希他岂不是也知道了？”

 

柳非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后，精神头立马回来了，边想着回头得让袁柏清喊自己二十声爷爷才解气，边第一个开口安抚方士谦：“方神你那些小举动，队长他要不是装作不知道，怕就得是个钢铁直男。”

 

那句“装作不知道”听得方士谦心口一抽，就要往地上倒。刘小别忙扶住他继续安抚道：“方神稳住！柳非她瞎猜的！……你去告白啊！这样不就知道队长到底是什么态度了？”

 

“对呀师父，”袁柏清伸手过来学着方士谦以前造作他的样子拍拍他的后背，“还不如早日做个了断，真要被拒绝了大不了徒弟陪你到天台吹冷风喝烧酒消情愁！”

 

方士谦懒得理自己的徒弟耍宝，听了他们的安慰后人显得更颓了：“别吧，我暗示过他的，我觉得虚……”

 

看见三个人立马亮起来的目光，方士谦叹了口气，给他们讲自己的遭遇。

 

 

年末了，方士谦对王杰希从第五赛季夺冠之夜瞬间被自己确定的感情，没有随着气温的逐渐降低而冷却，反之愈加沸腾起来。在这个寒冷飘雪的十二月底，已然升温到了让他难以忍受的地步。

 

他变着法儿地对王杰希好，好到辣战队其他人的眼睛。可王杰希这家伙娇羞都没娇羞一下，居然不要脸地全盘接受了！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王杰希对他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两人感情是很好，却也让方士谦觉得怕是只有他一个人想歪。他想了很久有什么拐弯抹角的方法来探知一下王杰希的意思，终于在页面碰巧弹出来的一个微草的情侣周边手链上找到了灵感。

 

方士谦二话不说悄悄把这限量版的手链给买了，带着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送了一个给王杰希，说是专门找高人开过光，时常带着能保佑下赛季顺风顺水。

 

王杰希接过了他的情侣手链之一，提溜起来眯着眼瞧了瞧：“真的？那你给战队的每个人都送一个吧。”

 

方士谦给噎了一下，支支吾吾说你以为高人是说开就给开的啊！我报了你王杰希大名人家才给开了俩。又搪塞他高人一年下一次山，有机会再去求，老脸一红就跑了。

 

不过这之后，方士谦发现王杰希挺信的，还真给戴上了，心里得意，想着下次记者见面会要故意把它们露出来给人拍到，看看王杰希对网上风言风语的反应。

 

结果，见面会还没到，方士谦就发现王杰希手腕上的手链不见了。

 

方士谦气呼呼地堵他质问：“我送你的开光手链呢？身为队长拿下赛季开玩笑呢？”

 

“喔！”王杰希看见方士谦那副气恼的样子原本莫名其妙，听后立马松了口气，“手链什么的，训练时候总摘下来挺麻烦的。”

 

而且太娘气了。王杰希心里暗自吐槽。

 

“所以？”方士谦不依不饶，一手撑着墙壁壁咚他，满脸都写着不满。

 

“所以，”王杰希弯腰扯起了自己的裤腿子，“我把它调松了戴在这儿了。”

 

方士谦低头一看，那个“开过光”的限量版周边手链正松松垮垮地系在王杰希那只白皙精瘦的脚踝上，立马两眼一黑。

 

 

讲完后方士谦捂着脸悲愤控诉：“王杰希他居然把我送他的手链戴在脚上！”

 

几个小孩儿憋笑憋得难受，袁柏清两手支着脸笑得直打颤，被方士谦一把抽开了胳膊让脸和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柳非嗤嗤嗤地漏气般笑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方士谦：“方神你咋这样想呢！你换个角度想想，队长他宁愿把它戴在脚上也不离身，正说明了他对你的在意啊！”

 

“我觉得队长他只是真的在意那个‘开光’才不敢摘的。”袁柏清适时补刀，被另两人齐齐一瞪。

 

“总之，”柳非总结道，“我觉得方神你肯定有戏的！”

 

“嗯？你刚才还说……唔！”

 

“你退群吧。”柳非捂住了袁柏清的漏嘴，开始想把他从群里踢出去。

 

几个人又商讨了一番，把方士谦重新拉进了讨论组，决定乘着后天战队的圣诞节活动，给方士谦创造一个绝佳的告白机会。

 

“你们把这鬼群名改一下。”方士谦摆出副队的架子命令道，“就叫年末计划。”

 

 

虽然洋节过得再怎么热闹也没有什么法定节假日，但王杰希也理解战队里也想放松一下的心情，即便马上就要元旦放假了，也还是没在平安夜晚上给他们安排训练任务，允许他们放飞自己。

 

方士谦说要有节日气氛，就和大家出去买了一堆大红大绿的圣诞装饰品把微草整个儿布置了一遍。带着被自己弟弟妹妹们装饰过的圣诞树回来的王杰希，一开门就看见微草一片红配绿的美妙图景，立马觉得十分辣眼睛。

 

“好品味。”王杰希拍了拍方士谦的肩膀夸他，叫他过来帮忙安置圣诞树。

 

“呦，看不出来嘛王杰希！”方士谦一边帮忙，嘴里不忘揶揄他，“你还挺上道儿的！”

 

王杰希知道他是在调侃他居然会主动带圣诞树回来，哼了一声：“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方士谦在他旁边儿蹲着给圣诞树接彩灯，闻言立马把耳朵凑了过来，王杰希就小声跟他讲：“小学初中时候，班里的圣诞树都是我装饰的。”

 

方士谦偏过头瞧着他，看他那张好看的侧脸显出专注的神情，很想再多听他讲一点他学生时期的事儿。

 

“那高中呢？”

 

王杰希站起身，拍拍手看了他一眼：“高中就沉迷游戏了呗。”

 

方士谦无语，王杰希却不跟他多讲了，又去别的地方摆弄他们装饰地有些粗糙的饰品。

 

 

原本被他们折腾地大红大绿的配色，被王杰希随手调整了几下，还真就显现出了极为浓烈的圣诞元素。

 

正在门口做最后一步布置的方士谦突然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诧异地回头却看见王杰希拿着几个毛茸茸的雪花装饰，脸上挂着点儿嫌弃的神情。

 

王杰希把他的手不客气地拨开：“在队徽上挂圣诞袜，你怕是个傻子吧。”

 

方士谦退到他身后搓搓手，看着王杰希把那几片大小不一的雪花举在眼前比划了几下，小心翼翼地贴在队徽周围。立马，微草的队徽像是藏在瑞雪里的第一抹嫩芽一般，变得清新而醒目。

 

方士谦小小的感叹了一下，从他刚才那些随随便便的举动开始畅想他多年后退役说不定可以去学学室内设计，自己就去给他跑腿儿找主顾。

 

其实方士谦也不知道王杰希计划的未来中有没有自己的位置，但自己的未来臆想里却总有王杰希的身影。想到这儿方士谦有点惘然，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柳非恰好抱着一袋苹果进门，看见方士谦叹气就递给他一个悲悯的眼神，抬头又看见那个和往常不太一样的队徽：“哇！好看诶！”

 

王杰希看见她，笑了笑：“柳非，进去和他们一起等礼物吧。”

 

柳非一脸激动：“队长你简直是天使！”说完一溜烟儿进了房间。

 

柳非刚进去方士谦就往王杰希跟前凑了过来：“有我的吗？”

 

王杰希轻轻推了他一把，假装嫌弃道：“做梦。你可是前辈诶，有准备我的吗？”

 

“那你也做梦！”方士谦冲他痞笑了一下，门推了个缝儿就钻进去了。

 

 

平安夜的晚上大家闹得很尽兴，大家也看到了王杰希身上不那么严肃的一面，队长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也一如方士谦心中那样，多了点儿可爱。

 

“年末计划”小分队的三个猴孩子靠在窗边，看方士谦追着王杰希非要帮他清理身上粘着的雪花喷条，被王杰希嫌弃地躲来躲去最后还是任由他去了。在方士谦借着身高优势帮他认认真真地清理干净了头上的喷条后正过脸的一瞬间，王杰希突然把一个驯鹿鼻子扣在他鼻尖上，自己就笑了起来，双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柳非欣慰地啧啧了半天，晃动了一下手中王杰希刚才分给自己的礼物，突然又有点儿惆怅：“我怎么觉得队长把那几瓶沐浴露给我包进去了……”

 

“噗！”刘小别惊呆，“不是吧！队长比我还不会送女孩子东西？”

 

“亏你还拿那几瓶沐浴露大做文章。”袁柏清跟着摇头。

 

柳非被他这么一点，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袁柏清。”

 

“嗯？”袁柏清被她突然这么一喊，只觉得靠着玻璃窗的后背有点儿发冷。

 

“你还欠我二十声爷爷没喊！”

 

 

后来一群人又都去找王杰希玩儿，队员们也纷纷拿出自己的小礼物来送给他。看得出来王杰希很开心，甚至有点儿脸红，并不善于咧开来笑的薄唇抿在一起，成了一条两头微曲的弧线。一群人闹到挺晚，为了不过多影响明天的训练，王杰希就让大家都回去睡觉，留自己来简单收拾一下房间。

 

“队长你是不是在找方神？”柳非见王杰希左顾右盼像是在寻什么，就问他道。

 

“嗯……”王杰希点点头，“好像有一会儿没看见他了。”

 

“好啦好啦！”柳非去推王杰希出门，“这里我们打扫！方神回宿舍了，说有惊喜给你，队长你快回去吧！”

 

王杰希被“年末计划”小分队七手八脚地挤了出去，无奈嘱咐了他们不准再闹，简单收拾一下就回去休息，并表示自己一会儿会去查寝，就带着些疑惑地往宿舍走了。

 

方士谦又要搞什么鬼？王杰希回到自己和他的宿舍门口，准备开门却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着，便抬手敲门：“方士谦，你锁门干什么？”

 

敲了好几下，方士谦的声音才从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小……小队长，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你再回去玩儿一会儿吧！”

 

“反了你了！”王杰希怒，“冷死了赶紧放我进去！”

 

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王杰希开始怀疑方士谦会不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时，门突然开了。房间里没开灯，方士谦站在阴影里，窗外的灯光洒了点儿在他头顶上，映着他那双有些躲躲闪闪的眸子。

 

方士谦两手背在身后，看着门口站着的王杰希欲言又止。

 

“年末计划”小分队早已风风火火地收拾完了房间，飞也似地赶了过来想见证这个方神给队长的“惊喜”瞬间。此刻躲在视野良好的斜对面房间处看着方士谦那个驴样儿，三个人心里都替他急死了。

 

王杰希瞧见他这反常的举动，心下也是奇怪：“怎么不开灯？”说完跨进房间按下了门口的大灯开关。

 

灯光亮起的瞬间，方士谦好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两步蹿到王杰希面前，把背在身后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王杰希！”

 

斜对面的三人看着这一幕都吞了口口水，睁大眼，心提到了嗓子眼。

 

“……圣诞快乐！”

 

方士谦舌头在嘴里打了半天的结，终于蹦出这么一句。王杰希低下头来看被有些粗暴地塞在自己怀里的东西。那是一双黑色的羊皮加绒手套，表面被人恶俗地系了一个蝴蝶结。

 

“喔？”王杰希楞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刚才还说自己做梦的家伙一脸别扭地站着，不由得好笑。

 

“谢谢。你也圣诞快乐。”王杰希笑着抱了他一下，忍不住伸手去捏他那张口是心非的臭脸。

 

门在眼前被关上了，“年末计划”小分队的队员们咬牙切齿。

 

方神你个怂比！！！

 

 

虽然送礼物捏脸什么的很甜，但是方神不告白，那就是白搭，就是摆明了要让“年末计划”自己去YY，今年方神又是一条单身好汉。

 

柳非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在讨论组里对方士谦进行嘲讽：“方神，关门了以后告白成功了吗？”

 

方士谦看着消息叹了口气。天知道他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挠了多长时间的墙！可怎么最后关头就是怂了呢？方士谦下巴枕着王杰希送他的暖手抱枕，耷拉着眼皮子打字：“王杰希他送我礼物了，王不留行的周边抱枕。我该高兴吗？”

 

柳非翻了个白眼：“队长他还送了我整整三瓶沐浴露呢！”那三瓶进口丝滑持久香型沐浴露此刻正静静地站在被拆开的礼品包装袋中，展露着王杰希送女生礼物时少到悲哀的经验和清奇无比的想法。

 

袁柏清小心翼翼插嘴道：“王不留行的？我可以看成队长他……把自己送给你了吗师父？”

 

柳非对袁柏清的发言嗤之以鼻：“是又能怎么样？就算队长他投怀送抱，方神也还是怂的一比！”

 

“王杰希他去查寝了，你们小心着点儿。”被群嘲的方士谦打字警告他们。

 

“薄情儿你小学不是早恋过吗？支点儿招啊！”刘小别建议道。

 

“卧槽你别卖我啊溜小鳖！谁小学早恋啊！”袁柏清炸了，“再说又不是我追的人家！”

 

“要点儿脸成吗……”柳非无奈，“得了，方神他根本就不是用该用什么方法告白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就不敢说！”

 

“凉了凉了。”

 

“散了散了。”

 

方士谦看着这三个小孩儿也一副要放弃自己的样子，心下也是郁闷非常。自己真的就这么怂吗？

 

讨论组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出现了讨论组转群的消息，再然后就被柳非发起了一个群投票：

 

 

方神今年到底还能不能脱单了 

       ·能          ·不能

 

叶下红：刚刚队长真来查寝了！吓死！大家都投一下吧。

 

 

见自己不是被小孩儿们给放弃了，方士谦没由来地松了口气，去看了眼群投票，发现柳非和刘小别都投了“不能”。唯一自己的徒弟给了他点儿面子投了“能”，还在群里一副迫于师威不得不投的样子。

 

方士谦有点儿气，看着那个投票界面出了好一会儿神，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王杰希刚才接他礼物的样子。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他……好像是脸红了吧？

 

方士谦把脸深深埋进软乎乎的王不留行抱枕里，察觉到嘴唇不小心碰到娃娃的嘴部时，差点儿把自己弹出去。

 

自己这个样子简直像个恋爱中的青春期女生，放在一个大老爷们儿身上太恶心人了。方士谦突然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恶狠狠地锤了一下床面，心想去他妈的老子才不怂呢！

 

方士谦咬着牙点击了“能”并确认投票，把比分二比二给掰平了。

 

 

2019年开始进入倒计时了，战队里洋溢着要放假的喜悦，大家明面上不便过于喜形于色，便都去摆弄战队训练室挂着的那个老黄历。

 

挂老黄历是微草不知什么时候就流传下来的传统，上面杂七杂八写什么的都有，今天袁柏清画了个刘小别牵王八出门的简笔画，明天刘小别就把王八画到袁柏清脸上。王杰希出奇地喜欢在上面留言，却也无非就是每天督促大家训练，嘱咐天冷了注意身体别感冒，正经而慈爱。

 

方士谦以前喜欢在王杰希的留言后面逗他，说好的小王同志，没问题小王同志！有一次方士谦心情很好，还在留言最后画了个Q版的防风和王不留行，在被不知谁加了巨峰在防风胸前后就再也没画过。

 

后来方士谦发现王杰希每日留完言后便不再去看，这才任由了那群小崽子放肆胡闹。这样一来方士谦便觉得有些无趣，好久才抢去王杰希前面示威般留一次言，被微草的队长冷笑幼稚。

 

这两天估摸着今年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还是一条单身好汉的方士谦便去老黄历上翻了翻，看是不是有什么告白的吉日，却发现有人早已早一步在昨日的“宜言宣”上画了个圈。

 

方士谦刚在疑惑这是谁勾的，就发现圆圈的附近有三条直直指过去的箭头，末端写着三句：不是我勾的。

 

这些字体方士谦是认识的，正是“年末计划”的三个猴孩子。这三人还在黄历上给一只柴犬倒计时。

 

虽然队里也有其他人会不时来黄历上涂涂写写，但方士谦还是忍不住心脏噗噗乱跳，种种可能性光设想一下便足以让他神烦意乱。

 

要真是王杰希勾的，不管他是要对谁做什么，他方士谦都不能再拖了。

 

再翻黄历就到底了，方士谦也懒得再管什么宜不宜，2019年，他必须要迈开这一步。

 

 

“小队长，你还不回去吗？”

 

元旦战队是放假的，晚上七点集训完，大部分人就都回去了。本来王杰希作为队长晚点儿走也比较正常，但方士谦看他站在窗前看着路灯下洋洋洒洒的雪花出了好半天的神，一点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忍不住问他。

 

方士谦喊了他好几声，王杰希才像刚回过神一般“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不冷啊？”方士谦停下本在收拾桌上杂物的手，走到他跟前来。王杰希倚着的窗户上已经结了很厚一层霜，在玻璃上爬出一片诡谲奇异的花纹。方士谦发现那层霜上有被人漫无目的地涂涂画画过的痕迹。

 

“还好。”王杰希摇摇头，把双手举到身前搓了搓。

 

方士谦去握他的手，触及到一片冰凉，心想多大的人了果然是玩儿霜去了。放开后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送你的手套咋不戴？”

 

“刚训练完，没来得及。”王杰希解释道。

 

“戴上。”

 

“喔。”王杰希倒是很听话，乖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双羊皮加绒的圣诞礼物准备戴上。方士谦却先一步再度把他的手握住，收拢十指把它们裹入温暖的掌心。

 

“……”王杰希觉得气氛怪怪的，仗着没人却也没把手往回缩，保持着那个有些别扭的姿势感受热量从面前自己的副队手中源源不断地传来。

 

“咋还不回去？”方士谦暖着他的手边调笑，“舍不得这儿的暖气？”

 

王杰希笑了笑：“回去的路上堵车呢，明天走也没啥不好。”

 

方士谦条件反射地就说：“那我也不回去了。”

 

“好。”王杰希出人意料地没劝他，反而答应了。

 

阳历的十二月三十一号虽然是个挺重要的日子，却也没有阴历的除夕夜在中国人心目中所占的地位那么高，不过是跨个年，倒也没有什么非回家不可的理由。王杰希记忆里高中的三个跨年夜，都是在学校毫无人性的补习中度过。

 

 

两人默默无语地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王杰希说可以了，想去倒个热水，就让方士谦把他的手放开了。

 

王杰希去接水，方士谦就继续站在窗前，看王杰希刚刚用手指在窗户画上去的简笔画。那些的痕迹不过是些螺旋状的小圈圈，或是不太规整的五角星，方士谦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去，用食指走出了一道痕迹。

 

“给。”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方士谦手一抖，食指画出了一个“S”。

 

“画画儿呢？”王杰希笑他，递给他一杯热水。

 

“学你。”方士谦刚刚准备画的东西轨迹过半就被人吓偏了，正心虚着，冲人幼稚兮兮地扮了个鬼脸。

 

“真不回去？”王杰希凑上前鉴赏方士谦的大作，没看出个名堂来。

 

“真不。”

 

方士谦说完后王杰希没搭腔儿，莫名觉得气氛有点儿尴尬，想了想问他：“一会儿一起回宿舍看个电影吧？”

 

“嗯。”王杰希答应了。

 

 

看电影是临时起意，没预备什么好片子，翻一翻电脑硬盘里全是各场比赛的视频和训练剪辑。王杰希说干脆我们把上星期集训的视频重看一遍吧！被方士谦干脆利落地给拒绝了。

 

最后两人磨蹭了半天，选片子的时间都够看一部电影了。王杰希嫌方士谦太挑剔了，后者一恼就随便挑了个口碑貌似还不错且不收费的喜剧来看，结果电影还没放完，王杰希就睡着了。

 

方士谦扭头看了看已经靠在自己肩头的王杰希，他轻轻阖着眸子，很安稳的样子，长腿屈在铺上，脚好死不死地探在方士谦两腿之间心安理得地取暖。

 

方士谦没意识到他什么时候把脚悄悄蹭过来了，在王杰希昏昏欲睡时他就已经被他时常拨弄到他脖颈耳畔的软发弄得心神不宁，待意识到人脚都安置在自己腿间了，已经连脸红的时机都错过了。

 

方士谦担心他冷，又怕弄醒他，胳膊伸老长去拿椅背上搭着的厚外套。外套没拿到，王杰希却被惊动了浅眠，意识不清中把脚收了回来。方士谦这才发觉两人身后傻乎乎地靠着厚被子，一边肩膀费力支撑着王杰希，一只手极其艰难地拆开了被子，把两人全裹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方士谦出了一身汗，却不愿意从被子里出来，暗搓搓地感受着自己肩头极为真实的重量和触觉，心里痒痒的。

 

电影自己放到片尾了，方士谦虽然没睡着，却也没注意电影到底讲了些什么，只记得王杰希大概是在放到三分之二时候彻底靠了过来。

 

片尾自顾自放着，方士谦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还要半个小时就零点了，心里有点儿失落又有点儿放松。“年末计划”小分队里没有动静，大概是三个小孩儿都觉得自己没救了，忙着跨年夜呢。

 

方士谦想，要是王杰希醒了，他就鼓足勇气把这白在这年的尾巴尖儿处给告了，不管结果如何，他方士谦也是一条敢作敢为的好单身汉。

 

要是王杰希一觉睡到了明年，他就重新准备从长计议，反正微草就在这儿，王杰希也跑不掉。

 

肩膀上的人一直均匀地呼吸着，好几次他动了几下方士谦以为他要醒，待人重新睡过去时心里又是放松又是失落。方士谦搞不清自己的期盼，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好像要变成这新年夜的晚钟，咚咚咚地敲。

 

方士谦依然看着自己手机上走动的秒钟发呆，就这么让时间又悄悄流去了二十分钟。他突然很希望王杰希醒过来，拿一双朦胧的睡眼瞧他，左边头发因为长时间靠着他而翘起来几撮，可爱得不得了。这样他就会突然对他说：我喜欢你。然后看王杰希慢慢睁开他的大小眼，在这年的尾巴尖儿上直愣愣地盯他方士谦一直到明年。

 

结果，在十一点五十五的时候，王杰希真的醒了，没给方士谦反应的时间，扭过来就对他说：“好渴，去倒水。”

 

待方士谦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到了走廊上，端着杯不知怎么接到的水游魂儿般在门外的走廊上脚步发飘。方士谦回过神才感觉到水是凉的，有点儿焦躁地掏出手机来看见已经还有两分钟就零点了，心里就想王杰希你既然醒了就先渴着吧！等我说完了我要说的话，你还是还能接受我给你倒的水我就去把饮水机给你扛过来！

 

方士谦把杯子在门口放下了，站在门口心跳地很厉害。

 

他没有着急进门，闭着眼想象王杰希就在他面前，喃喃着先练习一遍。

 

“小队长，王杰希，你听着！”

 

“我们认识了两年了，在这期间我怨过你、怼过你，让明明比我小的你见识和包容了一个不像前辈的我。”

 

“在最早以前，我看你就像看俱乐部冬天大门口地上被人踩过的积雪，懒得理你甚至想也上去踩一脚！可现在你于我而言就像一大早起来看对面屋顶上的白雪一样，让我爱慕又不忍贸然前进……妈的我在说啥！”

 

“啧！我……嘶……！总之王杰希我想对你说这句话很久了！”

 

“我喜欢你。”

 

方士谦最后一句话倒没有打磕巴，说完后脸上凉凉的，看了眼手机还有一分钟，想着一会儿进去还是把中间那段不知何时打哪儿看来的恶心句子删去，打游戏的就别玩儿什么文绉绉，上去就是一个“老子喜欢你想亲你嘴的那种喜欢”。

 

方士谦把手放在把手上，迫于时间心一横就扭开了，结果猝不及防看见了王杰希站在门口的身影。

 

这一情景让本做足了准备的方士谦瞬间心下大乱，只瞧见王杰希朝他看过来，眸子里映着走廊的光闪闪的，好似真有万千星辰。

 

“门有点儿隔音，贴老近都没听清，”王杰希指了指，“只听见了最后一句。”

 

刚才方士谦站在门口对着空气练习告白时，王杰希就站在门口，和他隔着一扇门，把他的话包括那些乱七八糟的比喻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方士谦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小魔术师真是要命，居然贴着门偷听人家说心里话！这样想着血液就全往心脏里涌，跳得激动。

 

“士谦，再说一遍好吗？只要最后一句。”

 

王杰希却是伸开双臂一把拥住了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处，耳廓离他的嘴唇很近。

 

人都抱在怀里了，再不真实也都能感受到热量从他刚钻出被子的毛衣上传出来。

 

“王杰希，我喜欢你。”

 

方士谦闭着眼感受着王杰希是真真切切地在紧紧拥着自己，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一遍虽然声线颤抖却咬得很清晰。

 

话音刚落，帝都零点跨年的钟声突然遥远而清晰地自窗外传来。虽然没有烟火，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却足以让人血液沸腾。

 

钟庄严而郑重地敲响了十下，正式宣布了新年的到来。

 

“2020年了啊。”

 

方士谦突然听见王杰希在自己耳边轻声说道。

 

“乙亥年元旦，腊月初七，宜言宣、婚嫁、祈福。”

 

王杰希继续在自己耳边神神叨叨地念老黄历，刚告完白的方士谦有点儿懵。

 

“那么，方士谦，我喜欢你。”

 

这句突如其来的回应让方士谦在黑夜中不禁睁大了眼睛。他本是想都不敢想，这句话会从王杰希口中、向着他，指名道姓地说出来。这种感觉有点儿不真实，让方士谦猛然想起门外放着的那杯凉水，想冲出去一口闷下去醒醒脑子。

 

但是王杰希在怀，方士谦当然舍不得放开手。渡过了那段思维空白期后满脑子都是欣喜若狂，方士谦也大概明白了前几日那个“宜言宣”恐怕真就是王杰希勾的。至于为什么没有趁着吉日早一步告白，或许是因为和自己一样，怂了？

 

想到这儿方士谦忍不住笑出声来，王杰希听着他笑地得意就莫名有点儿恼怒，腾出双手掰过他的脸来就冲着人双唇吻了上去。

 

 

高楼把屋外人声鼎沸的热闹隔离开来，两人在没开灯的房间拥吻了很久，方士谦埋在王杰希耳边哑着嗓子问他：“刚怎么突然就醒了？”

 

王杰希匀口气笑了一声，回答他说：“你心跳的声音太大，想不被吵醒都难。”

 

 

 

 

Fin

 

 

 

（这两个人，一个想在年末告白，一个想在年初告白，可鸡儿烦人了（摊手））

（PS：查了老黄历其实2020年元旦诸事不宜（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但是这样就没法儿玩儿了，算是强行bug吧！）

给大家拜个早年（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