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王】今日，晴转多阳
·校园pa 无脑甜
酷夏，有些许躁动的教室里，正前方的黑板上突然出现了一小块光斑。光斑游移着，在老师回过身的一瞬间飞上了天花板。
教室里开始出现低低的笑声，老师没找到这笑声的源头，皱着眉拿教棍敲了一下讲桌，笑声戛然而止。
叶修“啪”地一声把作案工具扣在桌面上，引来同桌苏沐橙短暂的侧目。那清脆的一声响让苏沐橙心底跟着一抖，开始担心自己的小镜子会不会已经出现了裂纹。
镜面又被小心翼翼地翻了起来，阳光重新落在上面，化作天花板上的一只金乌。窗帘不时被空调吹起一角，屋外能把人烫化的阳光晒得叶修心焦，地理课百无聊赖地用镜面反射光线。主角位就有这么点儿不好，六月份的窗户玻璃都是烫的。
他漫不经心地把镜子调转了方向，天花板上的金乌飞走了。
王杰希正抬头看笔记，一片光猝不及防撞入眼中。强光激得他眯缝起双眼，皱着眉抬手挡在面前。还没开始环顾四周找作案者，前排的人喷出一声笑，王杰希放下手掌，看见叶修手里小小的镜面上映出一双盛满笑意的眸子。
王杰希抬腿踢在他凳子上:“你想出去取暖吗？”
那双大小眼在镜子里不满地盯着他，瞳孔映着阳光透亮。两人靠着苏沐橙的小镜子在一片小小的空间里较劲。
“不想。”叶修扭过头和他说，下一秒被老师点了名。
“叶修，”地理老师的死亡凝视射了过来，附赠一个懒洋洋的粉笔头，"起来回答一下，鱼类资源丰富的原因？"
叶修起立地倒是果断，苏沐橙缓缓地从他手下捞过自己的小镜子，压在书本下。
高二五班的地理老师严得变态，没几个人敢在他的课堂上搞小动作。没几个人里，叶修算一个。
“寒暖流，入海口，大陆架，上升流。”
叶修不慌不忙一口气报出几个关键词，从容地看着地理老师，表情倒也没什么桀骜，单单是有点儿没精神的样子。他站起来后高度陡然一升，最高一层窗格里的阳光灼灼地落在他脸上，叶修被晒得耷拉下眼皮，一阵困倦自眉心和鼻梁之间腾起，然后在地理老师的注视下实实在在打了个哈欠。
中年大叔的眼皮一跳，大掌在讲桌上拍了拍：“叶修！你有这么困吗？”而后又补充道：“你要是困，不想听我的课可以趴下睡觉！别扭过去打扰王杰希！”
突然被cue的小王同学弯了弯嘴角，好笑地看着叶修的背影，和那人半垂着的脑袋，顶上翘起来几撮染上金色的头毛。叶修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老师刚抬了抬手准备让他坐下，他突然说：“我听了。”
老师的手大力挥下了：“行了坐下！”
正合他意。叶修抬头朝老师笑了一下，坐下了，一手背在身后顺便冲王杰希比了个“耶”。他答的知识点都没问题，但又懒得要死，仿佛多说一个字就要累死，比起向来以答题简洁著称的王杰希有过之而无不及。恰巧这个时候黄少天笑出声了，下一秒被老师点了起来。
“黄少天，你来回答一下？”
“啊？哦哦哦！鱼类资源丰富的原因呢，应该从适合鱼生产的环境入手！鱼生长需要什么呢？首先鱼类生存必须有一定的空间，空间的大小直接决定了鱼类资源数量的多少。其次饵料也是关键的因素，不过啊说到这儿影响饵料多少的因素主要有……”黄少天滔滔不绝语速上天。
地理老师实名表示头疼，冲他飞速摆手：“答得好答得好……！请坐。”
口若悬河过目不忘黄少天还意犹未尽，撇撇嘴坐下了。地理老师的后背发了点儿细汗，叹口气走回讲台，这几个学生态度说不上多端正，却总是名列前茅，妥妥儿的“学神”，想批评几句还得搜肠括肚地找词儿。他觉得心累，继续讲他的墨西哥湾。
王杰希的视线刚从叶修的后脖子上移回书本，有什么东西从侧边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他转头去看，隔着条走廊的喻文州安安静静转着笔，笔帽已经飞出去撞到窗玻璃又弹落在自己桌上。
王杰希捡起来，想了想，转手把它丢进了叶修的衣领。
天气越来越热，天上的云一天比一天稀薄，几缕淡淡的薄云可怜兮兮地游走在蓝的发白的天幕上。早自习那会儿飘来几团污色的云，让人不免抱了些下雨的期待，却在一节课后消失得彻彻底底。叶修脑袋上垫着窗帘，继续靠在他发烫的窗玻璃上进行每日人工天气预报：“六月二十五日，多云转晴，晴转暴晒，暴晒转……。”
王杰希抬起头来盯着他后脑勺看了会儿，成功用感应使人回过了头。
“分析一下多日暴晒的自然地理原因。”王杰希说。
叶修偏着头把他瞧着，眼尾垂下了笑意：“大眼儿你一本正经搞笑的样子真好看！”
他本以为叶修会说“好玩儿”，结果他说，好看。王杰希眯缝着的眼抬了抬，对上那双深褐色的眸子。“答不上来你就乱扯。”王杰希说。
“没乱扯！真要听我分析分析？”他说着去拿王杰希手里的笔，另一只手把他胳膊下的草稿本转了个弯儿。但他忽又停了下来。
“咦？”
“怎么了？”
“唔……”叶修若有所思地把手握上王杰希的手腕，又松开来在他旁边平举着，“你好像晒黑了……？”
他伸展的五指修长，阳光下手背的皮肤透亮白净得让异性都羡慕不已，甚至常被同桌苏沐橙拿来戴小配饰把玩儿。王杰希的手也很好看，握着笔的骨节精致分明，他本来也很白，和叶修这么一对比却硬是深了一个色度。
“噢。”王杰希不以为意，“一晒就这样，但白回来也快。”
叶修却皱着眉直咂嘴，来来回回把手和胳膊在他面前比较来比较去，直把王杰希弄得开始发燥。叶修抬起头来把小王同学的脸看了又看，努力和印象中对比，记不清他到底黑了没黑。小王同学的脸庞看起来还是挺白净，一双透亮的棕色眸子视线垂在他手上，面上带了点儿不耐的神色。叶修的视线往下滑去，看见他白色校服没系扣子的衣领，扣眼上有根短短的线头，衣料下锁骨若隐若现。
小叶同学的手速比意识快，还没考虑好妥不妥，手指就勾了小王同学的衣领一扯，伸长脖子往里一瞧，一大片白花花生生跃入眼底。
“黑了。”叶修松了手，衣领松松垮垮地落回王杰希身上。
王杰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垂了眼自己把衣领上两颗扣子严严实实扣好。都是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他其实不很在意，但叶修的眼睛发亮，像两道光直直撞进了他眼底，让他有些要面颊发烫的冲动。
“好明显一道晒痕啊大眼儿！”叶修大惊小怪，“你看看你，再晒下去就要从雪碧靓仔变成可乐酷哥了！”
“晒成非洲人也犯不着您操心。”王杰希抿着唇把他往前赶，叶修双手扒着他的桌沿，身子侧了九十度头也没扭过去半点儿。
两人正僵持着，这时黄少天从门外一阵风似的刮进来，一把拽了王杰希旁边的凳子坐下，嘻嘻笑着把手指在他俩中间一弹，崩了两人一脸水星子。叶修“呸”了一口：“黄少天儿你刚去完厕所吧！”
“那又咋啦！我手洗的干干净净来给你们俩降降温，还不快谢谢你黄大爷？”
“谢谢您，黄大仙。”王杰希说。
“去去去！你才是黄大仙！啊不对，你是王半仙！”黄少天把湿漉漉的手往王杰希衣服上蹭，被后者抓了手腕在草稿纸上拍了一个大手印。王杰希在纸上边写边念：“六月二十五日，黄少天欠我五百万。”
叶修“哈哈哈”直笑，说，啊老王你的美丽太动人，我想和你成为一家人，这里面得有我二百五！王杰希说谁都没你二百五，黄少天却在纠结前半句话，因那个“美丽”笑得前俯后仰，也不管他巴掌下那张巨额“欠条”了。
几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引得本安安静静看书的喻文州跑过来坐在苏沐橙的位置上和他们组了个麻将席。叶修又把刚才那个问题抛出来，说大家看看老王是不是真晒黑了？三个人把胳膊伸在王杰希胳膊旁边一比，均是“咦”了一声，不由分说七手八脚把小王同学的袖子一趟挽到他肩膀处，看见明明白白两处分界。
文科班的男生精致的很，可怜兮兮十来个，个个儿都是班宠。这几人恰巧生的也精致，大夏天搁教室里比白，也算不算多辣眼睛。王杰希觉得他们神经，一把将袖子捋下来：“你们白你们白！个个儿都是白富美成了吧？”
又笑了一阵，三个人总算放过了他，眼看着话题要转到别处去，叶修突然说：“我有一把祖传的太阳伞，你们有谁放学想和我一起打？”
他这个“有谁”意向太过明显，于是喻文州和黄少天都说：“王杰希。”
“不要。”王杰希果断拒绝。
“一起嘛。”叶修笑嘻嘻地拉他入水，“这天儿是真的暴晒啊！你不要有心理包袱嘛，男生凭什么不能打伞？咱俩一起！组个队！放学路上真要命……”
王杰希有点儿动摇，叶修趁热打铁：“狗命要紧啊狗命要紧！”
王杰希继续动摇，叶修放手一搏：“我撑伞！”
王杰希妥协了：“好。”
叶修满意了，满面春风地一把握住了王杰希的手，像是达成了什么历史重大协议。王杰希的手一年四季凉凉的，在夏天里摸起来舒服得很，叶修忍不住多蹭了两把，胳膊也和他贴在了一起。喻文州和黄少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撇了撇嘴，主动撤离了两人的战场。
这之后，校园里出现了第一对打太阳伞的男同学。天气着实烤人，一放学到处都是女孩子五颜六色的伞，他们俩被淹没在伞的海洋里，不注意看本发现不了。可惜叶同学的太阳伞太过骚包，绿油油的伞顶中心一大朵盛开的荷花，外添一行黑色加粗隶体大字：荷荷美美。
人们被那花花绿绿的伞面亮瞎了眼，忍不住往伞下一瞧：两个白净瘦高的男生，靠的很近，一个平视前方步履如飞，一个埋着脸一言不发地跟着。
王杰希忍无可忍：“你这伞是你姥姥还是奶奶传给你的？”
叶修眨了眨眼：“商场做活动送的，满两千分送一把太阳伞。”
“自选？”
“随机。”叶修无辜道。
伞终究是换了，王杰希第二天一早把它丢在叶修桌面上。叶修撑开来看看，黑漆漆的伞面，绿油油的内里，像一片巨大的芭蕉叶。他们俩开了个好头儿，校园里受不了酷热开始打伞的男生越来越多，渐渐也没有人再感到好笑，就连嘲笑过他们的喻文州和黄少天也终于受不住头顶干热毒辣的太阳，组了个二人队撑伞疾驰过校园。可苏沐橙没敢告诉叶修和王杰希，在这之前他们俩的美名早已传遍朋友圈，曰：附中太阳伞双煞。
叶修肯定知道，王杰希肯定不知情。
期末将至，两人开始在午后约着一起复习。文科要背的东西多，一人拿着本知识点互相提问抽背，效率倒也挺高。阳光被榕树林剪成一片片的光斑，像是拿着很多小镜子冲着阳光摇摇摆摆地晃。
王杰希一学习起来就满脸的一本正经，俊秀的脸庞不很用力地绷着，薄唇轻轻地张合，嗓音压得低低地背书。叶修听多了就犯困，只好时不时看着他的脸提神。王杰希有时候抬起头来，有微光洒入的眼眸直直地抛来两束光，左眼的光更亮一些，在叶修心底和着泉水撞出粼粼的波。
他把头一点点靠近王杰希，最后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肩膀上。王杰希没有拒绝，轻轻动了动肩膀，调整了一个更契合的姿势。
叶修侧眼能望见那两张唇瓣，和一截挺直的鼻梁。他有点儿想贴上去寻求一点清凉的慰藉，却终究被对方的安静弄得少有地犯怂。最后他睡着了，王杰希放下书，拿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只教他睫毛颤动了几下。
有蝉鸣，有清风掠过，他们的绿伞静静地支在一旁。
叶修这天终究是把午间学习睡了过去，王杰希说要上教室拿个东西，叶修便撑了他的伞站在楼下等他，重心偏在右脚上，待在一小片阴凉下坦然得很。
隔壁班的方锐路过，拍了他曾经的同桌叶修一掌：“呦等谁呢老叶？”
“等女朋友。”叶修答得轻描淡写。
“呦！！！”方锐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可以啊老叶！早恋啊？长啥样的漂亮不能给瞅一眼不？”
“曼妙！有料！”叶修冲方锐比了个大拇指，目光灼灼地盯着楼梯口。
方锐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搓着手跟他一起盯着楼梯口，要见识一下好兄弟的绝世女票。
“喏！那儿呢！”叶修抬手一指。
“女朋友”下楼了，正对着刺目的阳光眯了眯眼，皱眉走了出来，身量细高，腿长腰细，白肤星目。
方锐满脸的笑容却僵住了，机械地扭头望着叶修。那表情好比你坐在下铺挥汗如雨地擦键盘，当屏幕上终于跳出了“荣耀”两个大字，你笑容还没完全绽开，上铺的好兄弟不小心将一碗老坛酸菜倒扣在你头顶上，给你做了个金色大波。
“告辞。”方锐颤颤巍巍地冲叶修鞠了个躬，转身跑开了。
叶修也不说什么，摇头笑笑，扭过来迎接“女朋友”。
“你刚跟人聊什么呢？”王杰希问他。
“啊，我说我等我女朋友，他看你来了，不好意思当电灯泡就跑啦！”叶修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排牙白得晃眼。
王杰希闭上眼又睁开，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面对着烈日，脸烫得厉害。“你咋不说你等男朋友呢？”最后他问。
叶修像是怕他认为自己是在开玩笑，主动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王杰希的手凉凉的，所触之处却也是一片火热。那片火热又一路火花带闪电，烧到他心底去了。
“我说真的，大眼儿，天儿热了，你抱着凉快，和我在一起呗？”
王杰希的手还停在叶修的脸上，在空荡荡的教学楼前保持着这个有点儿微妙的姿势。他意识里觉得叶修应该是在跟他告白，但小孩儿高中早恋，又被考试压得头晕，文科生嘴里也没说出句惊为天人的情话。
“抱着凉快，那是说天冷了就分手？”王杰希笑笑，有意逗他。
“哪儿能啊！”
叶修也笑。
“我暖和啊！天冷了我抱着你。”
“好。”
王杰希说。
他们站在绿油油的伞下望着对方眼底的阳光，白色校服带着青春的皂香，监控摄像头四面八方，一个吻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End
————————————
啊啊驾校是真的晒啊！！！我一边想着情节一边晒到原地爆炸升天。
写点儿沙雕甜饼，希望给大家降降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