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王】镜面相遇 16
#老叶教你安慰忧郁小猫猫
“这对我不公平。”
一阵短暂的沉默。叶修似乎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诘问打出了僵直，有些无措地望着他红红的眼眶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我说你这小王同志，还让不让人说话了！”叶修突然也把眼一瞪，“黄少天也没你这么霸道的！”
他在王杰希湿溻溻的肩膀上按了一把：“坐下！”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王杰希给他斥愣了，竟然真的呆呆地坐了下来，看着叶修紧挨着自己跟着坐好。
雨水从檐上滴滴答答被剪断，脚下一滩积水切割着街对面破碎的霓虹灯，竟日里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被秋雨尽数吞没，留下些零零碎碎的声响在耳畔无力地撞击，和着脸上的光斑游走成时有时无的魅影。观赛的人群还没有散场，这才落得街道一片冷清。他又回到刚刚坐等的姿势了，倒不介意这寒风中冰凉的凳面，况且这会儿身侧还贴着叶修身上的热度。
叶修在他旁边望着街面一副逍遥的样子，欣然开口：“这样啊园丁同志，给你出个考题，现在，立刻背一首有关秋季的诗，要包含‘叶’和‘秋’两个字！”
王杰希还红着眼圈瞪他：“你什么毛病啊！”
“快背！”
“……”
王杰希实在不知道这人又要干嘛，方才自己明明算得上是在冲他发泄情绪，一片忍无可忍的真情流露不仅打了水漂，还一路轻功水上漂飞到对岸没了影儿，让他心里憋屈得很。
“你别是背不出来吧？”叶修回过头佯作震惊，做出一副为他痛心疾首的样子。
人民教师王杰希此刻对这人烦得很，被他一激脱口而出：“……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出自白居易的《长恨歌》，你要想听全篇我……”小王老师企图嘲他。
“好！那我就用‘秋雨梧桐叶落时’当游戏昵称了！”网瘾少年叶修赶紧打断了他，“现在我刚刚从网吧出来，不久前被人在野外暴揍了一顿，装备都红完了，气得很！”
“什么？”王杰希皱眉。
“嘘！我现在是叶医生！”叶修不让他插嘴，“看你游戏打得这么烂，姑且陪陪你当叶医生也是个菜鸟吧！”
王杰希无语，看着叶修换了一副陷入回忆黯然神伤的表情继续他的表演：“啊……太糟糕了，今天的哥也是不堪一击！”他没绷住笑了一声：“……我心情不好，颤颤巍巍失魂落魄走在路上，被迎面而来的——你！小王老师！给撞了个满怀！”
王杰希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自己不看路！”
“哎？怎么说话呢！”“叶医生”拔高了声调，“走个路不好好儿走，嘴里还咕咕叨叨，背诗呢您？”
“……”
“背的什么我听听？‘秋雨梧桐叶落时’……我靠你不会就是刚刚游戏里击杀我的那个吧！”叶修惊呼道，人也夸张地后仰了一下。
“……”
“你这是从游戏里追着我到这儿来了？还故意撞我！说！你是不是暗恋哥呢？”叶修恶声恶气地扑过来捉小王老师的胳膊。
“呸！”王杰希忍无可忍，“够了！什么狗血？你有点儿脸成吗？？”
“不好？那咱们换个方式！”叶修也不恼，命令道，“躺下！”
“你真的有毛病吗！”小王老师炸了毛。
小王老师刚刚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早已被他整得没了影儿，叶修心情跟着大好，笑道：“哎不想真躺也成，那你想象一下，我们是一对通过互联网认识的炮友……”
“你……！”
“嘘！我们刚刚锻炼完身体，你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点了一根事后烟——是不是很形象？”
叶修说着果真叼出烟来“啪嗒”一声给点上了，眯着眼缓缓呼出袅绕的白色烟雾，还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小王老师彻底无语。
“我们对对方一概不知。”叶修叼着烟笑了笑，“那么此时此刻，你想对我说什么？”
王杰希一句即将顺嘴溜出的“你技术真好”给他悬崖勒马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你先说！”王杰希憋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好。”叶修嘴角的笑容加深，手指夹了烟，把他双眼凝着了，“你的眼睛很独特，我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他一路飚着车，一脚刹车后突如其来的情话让王杰希整个人差点被甩出去，跟着脸就烧了起来，方才被人赞作“独特”的双眼飘忽地躲闪向一旁。
不管不顾，叶修继续道：“我可能想试着更多地去了解你——你是做什么的？”他弹了下烟灰，灰白的粉末很轻柔地浸没在湿润中。
“算了不问这个，干什么都好！你很吸引我。那告诉我你的名字怎么样？”
“嘿你这人！都躺哥怀里过了还只说个姓！那不怪我了，叫你王大眼儿咯！”叶修还是很入戏地笑着，仿佛自己和他真的坐在哪家温暖的酒店房间里。他从身侧捉了王杰希的手，把那凉凉的皮肤在掌心里摩挲着：“别生气，哥这是喜欢你。”
盯着他指间明明灭灭的星火，王杰希动了动嘴唇：“叶修……”
人跟着一阵恍惚，他忽然觉得周遭真的被柔软暖和的被子层层叠叠给裹住了，让他无法控制地往下陷。
“那，愿不愿意和我谈个恋爱？”
他的声音突然被拉近，路过的出租车悠长的汽笛声把他们从温暖的酒店房间拉出来，蛮横地扔在冷硬的街上。风把湿润的眼角摩擦地有些蛰痛，叶修拉着他一只手，将其安置在自己的胸口。王杰希能隔着衣料感受到那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拜你所赐。”叶修说，“除了打比赛没什么事儿更让我这么老鹿乱撞过。”
心跳震动着自己的手掌，一股热火顺着手臂霸道地涌上面颊，把所有的冷意隔绝开来，他几乎觉得雨丝要蒸发在自己的面颊上了。王杰希从见到这张脸的那一刻起便知晓了，自己这辈子拿他没辙。
“问你话呢，愿不愿意和哥谈个恋爱？”叶修不耐地在那张愣愣的脸上捏了一把。
垂了眸子，王杰希轻声问：“你现在是谁？”
叶修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那张不识趣的冷脸捏得吃痛皱眉。他说：“我还能是谁？叶修，每个世界的叶修。”
那双大小不一的眸子里终于有不寻常的光缓缓亮了起来，叶修便松开了他的脸，换上正经的神情。
“咳！那么现在，所有世界的叶修问王杰希同志——无论哪个王杰希，根本不认识我的也好，要和我闹分手的杰希大神也好，快被我弄哭了的小王老师也好，管他是王尔德·杰希还是叶赫那拉·修！”叶修那双眸子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你……”
“你什么你，问你话呢！”
叶修老早开始说话就没个好气儿，王杰希终于被他训得跟着冒火，大声道：“愿不愿意你心里没点儿数吗！要我替每个世界的自己都说一遍愿意愿意愿意！绑你身上得了！”这火甩着愉快的星子，噼里啪啦四溅。
叶修直接笑出了声，心情忽然好得不得了，朝着气急败坏的小王老师无辜地眨了眨眼，张开了双臂：“那来抱一个不？”
小王老师纯情得很，眼瞧着脸又要红了。他撇了撇嘴，撇开了视线尝试着将自己僵硬地送入叶修的怀抱。
没有预想中温热的胸膛，叶修突然揽过他的背在他唇上极快地吻了一下，然后拉着他的手起身就跑。
被人偷袭得手又莫名其妙拽着飞跑的小王老师来不及反应，一个趔趄溅起一脚的泥水，站稳后只得跟着叶修在雨中跑起来。他有点儿恼火地在身后问他：“你又干什么！”
“散场啦！老王快跑！”
叶修的声音被风愉快地刮到耳边，一刻不停地拉着他继续飞奔。水渍在脚下被踏出嚓嚓的声音，他们的速度并不很快，但好歹仗着长腿的优势，还真有几分在风中疾行的味道。半数茫然中王杰希得空朝身后望了一眼，人潮从不远处的场馆里涌出来，闹哄哄黑压压的一大片，和着各式各样的车灯或手电，远远地追过来了。
他们在街上跑得尽兴，仿佛身后的人群是不计其数的追兵，要把他们抓住扔进层层落锁的宫闱。
“去哪儿？”王杰希终于问他。
跑了一会儿后叶修有点气喘，断断续续地说：“刚刚我设想中的最后一个地方！”
“？”王杰希一个急刹车把他拽住了，见鬼般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不是想回去吗？”叶修停下来，撑着自己的膝盖笑着喘气，雨水把他的额发杂乱地贴在额头上，“你想想，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王杰希不想说话，用沉默来应答他。
“你也说过了，让你帮着打赢比赛这种事，再也勉强不来了，这我心里也有数。”叶修说着，一边回头望了一眼场馆的方向。那边的人潮已经散的很开，朝着各个方向分出一条条支流，又汇入形形色色的车流中不见了。
王杰希不语，有些黯然地望着两人裤脚的泥水。他当然做不来了，刚才说想回去也是发自内心的。这个世界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他的一言一行都被一个叫做“微草队长”的枷锁紧紧束缚着，还有那被称作“魔术师”或“电竞大神”的光芒，从四面八方而来紧追着他，令他避之不及。
叶修走过来抱了抱他：“这并不是说你比不上他，你不也说嘛术业有专攻，谁都有自己的人生，他不过是比你更爱玩儿，玩儿出花儿了罢了！”
小王老师眨了眨眼，叶修轻轻贴了他的唇，低声道：“回去记得帮我问问叶医生，怎么都二十好几了，还不知道和王杰希说我爱你呢。”
嘴唇上的冷雨被叶修轻轻舐去了，留下一丝带着烟草味的热度。王杰希说：“不要紧，我回去了可以先跟你说。”他笑了，释然地望着眼前这张被雨弄得略显狼狈的面孔，一点一点描摹进心里，决定无论到哪儿都要找回他。
“嗯。”叶修也看着他笑，“不为别的，为了你班里的小朋友和他队里小朋友不要被迫逃课上网和背诵全文。”
“也为了你叶医生不被魔术师按在地上摩擦！”小王老师说，“还是我回去和他菜鸡互啄吧！”
叶修笑出了声，捏了捏他的手：“得！走吧，去试试把小王老师传送回去！”
一场即将到来的云雨高唐被他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但王杰希还是感觉被叶修攥着的手心沁出了汗。脚下的水镜倒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三厘米的身高差被角度扭曲倒置，歪歪扭扭地摇晃在水中。
他的心跳跟着加速，在天地间震荡出咚咚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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